玉霖的手应声松开,身子顿时有些不稳,张药看了她一眼,“你如果不想扣我的脖子,那就抓手臂。”
“行。”
玉霖转而捏住了他的袖子,身子也勉强稳了下来。
两个人就这样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,穿道风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木香。
“张药。”
“说。”
“我算活下来了吗?”
张药沉默点头。
玉霖含笑闭目,轻盈的风拂过她的脸庞,一丝碎发飞黏在张药唇上。
张药不得不吹了一口气。
“你在玩什么?”
怀中人发问。
“玩?”
张药好笑,“我从来不玩。”
“那多没意思啊。”
张药放慢了脚步,“你一直都这样吗?”
“什么?”
张药悻然一笑,“没心没肺。
像这样做了官奴,给付给官员家宅做工,也一点都不难过。”
“有什么好难过的?”
玉霖睁眼抬头,冲张药弯眸笑开,“能活下来真好。”
“你不会喜欢活在我家的。”
“为什么?”
张药直截了当,“因为我家里,没有地方给你躺着养伤。”
第14章悯人间她要去找一块石头。
玉霖很快就知道了,什么叫没有地方让她躺下养伤。
张药的家实际上是北镇抚司的值房。
张药早年为了买木头,把家里的田宅几乎卖空,好在他是镇抚司的首官,没有私宅私地,还能镇抚司衙门租借房屋。
房屋倒也不算小,一进院落,正房朝北,东西各有一个耳房。
“到了。”
头顶传来张药干冷的声音。
玉霖在张药怀中昏昏沉沉地睁开眼,看到了满院层层叠叠的棺材和尚未及打造的无数名木,整个院子充盈浓郁的木香。
院中除了棺材,还有白色的尸布,一片一片,静静地垂挂在棺材板上,像一条凝滞的瀑布,瀑布后面,有一棵被风雨摧残殆尽的玉兰花树,残花满地,糜烂的花香和木香交混入鼻。
玉霖这辈子,除了少年时在郁州那场持续十年的瘟疫中,看到过这样层叠而累棺材,此后再也没见过如此的凄冷的场景。
她真的很不喜欢看到死亡,也不喜欢棺材,不喜欢尸布,不喜欢寿衣。
但她也从来不害怕,站在这些冥器之间的,活着的人。
“放我下来。”
张药没有松手,反而道:“你的鞋在路上掉了。”
无情无义的一句话,也不管她会不会尴尬。
玉霖低头,果见自己正赤着一双脚。
“买一双吧。”
“行。”
“还有衣裳。
她“得存进尺”
。
张药低头看了她一眼,她正望着院中的白玉兰花树,“我喜欢玉色的软罗。”
张药穿衣从来没那么讲究,自然也不知道玉色到底是什么颜色。
“玉色?”
玉霖扬了扬下巴,“就像这一树玉兰的颜色。”
“呵。”
张药冷笑一声,“我没那么多现银。”
“可我很久没有穿过好看的衣裳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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