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尼黑的黄昏透过电脑屏幕染红画室墙壁,林小满数着视频里余皓身后的哥特式拱窗,第三十二块玻璃碎成鱼鳞状的光斑。
他正举着咖喱香肠抱怨:"
德国人根本不懂辣..."
突然凑近镜头,"
你头发长了。
"
小满下意识摸发尾,铅笔在指间转出残影。
余皓的指尖隔着屏幕描摹她轮廓:"
下周去柏林墙遗址取景,要不要..."
网络延迟将后半句切碎成杂音,她只看见他开合的唇形像是"
想你"
。
跨国包裹在梅雨季如期而至。
揉皱的航空信封里装着勃兰登堡门的落日胶片,邮票背面用针尖戳出摩斯密码。
小满译到第十七个字符时突然红了眼眶——那是他们初遇的日期编码。
路桥川敲门时,小满正把干枯的樱花标本压进诗集。
他递来直播链接的手顿了顿:"
余皓入围了那个国际奖,不过颁奖礼在凌晨..."
话音未落,小满已经抓过平板调时差。
颁奖台灯光亮如白昼,余皓的银灰西装剪裁利落,唯独领口别着歪歪扭扭的胡萝卜胸针。
主持人念出他名字时,镜头扫过他腕间褪色的灰围巾。
小满蜷在飘窗上数心跳,看着他在掌声中举起水晶奖杯。
"
最后这张作品..."
余皓突然切换成中文,大屏幕亮起暴雪中的虚焦照片。
评审们困惑地交头接耳,只有小满认出那是初雪夜画室的窗——暖黄光晕里两个依偎的剪影,玻璃上的呵气写着德文「永恒」。
直播信号突然中断,小满的手机震动着弹出消息。
余皓发来领奖台自拍,背景是仓皇阻拦的工作人员。
他怀抱的胡萝卜抱枕露出半截德语标语:「我的缪斯在东方」
雷雨冲塌旧器材室那晚,小满在废墟里挖出泡烂的速写本。
泥浆中的铁盒意外完好,掀开时涌出潮湿的松木香。
那株被暴雨折断的樱花树苗竟在铁盒里生了根,嫩绿新芽缠绕着两枚氧化发黑的银耳钉。
晨雾未散,小满抱着铁盒撞开教务处大门。
老教授扶正眼镜观察树苗:"
年轮里嵌着金属...真是奇迹。
"
她抚过耳垂的雪花银饰,突然明白余皓为何坚持要埋时间胶囊。
视频请求在深夜响起,余皓的乱发支棱成天线:"
柏林画廊要办双人展..."
他忽然压低声音,"
策展人说需要艺术家与缪斯共同出席。
"
镜头扫过墙上的列车时刻表,红笔圈着三天后的航班号。
小满在画布上落下最后一笔,樱花树苗的根系在废墟里织成心形。
晨光穿透玻璃顶棚时,她听见行李箱滚轮碾过卵石路。
余皓的惊呼声惊飞白鸽:"
你把我们种进画里了?"
他风衣还沾着阿尔卑斯山的雪粒,掌心贴着她手背共执画笔。
松节油气味里,余皓突然咬她耳朵:"
年轮密码解开了吗?"
小满转头时唇瓣擦过他下巴,听见三十七种心跳声重叠,是铁盒里树苗的年轮数,也是他们错过的晨昏线数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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