殷采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去的。
她只知道自己迫切想和铃铃说话。
来到铃铃惯常待的榻上，却没看到它。
殷采还在想，她要说什么呢？母妃怎么了吗？父皇呢？
太多了，都想说，铃铃会听她讲的。
她尚未意识到有什么不同，过去的日子太简单了，不能解释她现在的遭遇。
等她反应过来，才发现，铃铃不见了。
天旋地转，稚嫩的她，居然懵懵懂懂地能体会到这种感觉。
阁楼上，秋千上，花园里……都没有。
殷采泪眼婆娑，一边抹着眼泪，一边找着，都没有。
有婢女经过，殷采扯着她的袖子：“铃铃呢？”
“奴婢不知。”
语气颇为不耐烦。
又一婢女经过，殷采再问。
“不过是个畜生罢了，也值得公主去找。”
尖酸刻薄的嘴脸。
殷采终于意识到了什么，风声一直呜呜地穿过内心的孔洞，浑身发抖。
她待在原地，终于转身，固执地继续找。
最后，是在池塘边发现铃铃的。
它一动不动，白色的毛污脏不已，耳朵耷下来，再也不听她说话。
殷采嘴唇徒劳的翕动着，发不出声音。
过去的场景如走马灯，纷繁复杂。
一直往脑子里挤，疼得发慌。
下意识排斥，不要想起。
谁都要抛弃她吗？
等再回到长信宫，这里冷冷清清的，什么人都不在意她，她无法理解很多事，变化太大了，又太快，逼着她分裂出一个成长起来的自己。
陶姑姑迈进长信宫，似是为这里的环境愣了一下，未免太过冷清。
等看到殷采，她就露出个和善的笑意。
“奴婢是来服侍小公主您的。
您可以唤奴婢陶姑姑。”
殷采平静的望着她，眸子剔透，简直不像个四岁的女童。
半晌，她才糯糯唤了句：“陶姑姑。”
这才像女童。
这个人，没有其他像婢女那般冷漠，刻薄，她想，她不讨厌。
夜晚，所有的情绪忽然爆发，沉沉压过来，天崩地裂。
殷采毫无预兆地哭闹起来，她终于明白，她丢失了什么。
陶姑姑温声安慰她，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。
她开始变得乖顺，最后终于睡去。
陶姑姑身上很温暖。
她觉得长信宫好歹暖和一点了，虽然烛火森然，但紧紧裹住自己，余温尚可以取暖。
不过是孤单一点，这有什么？
后来，殷采终于发现一件可以打发漫长时间的事了。
长信宫阁楼上，可以看到大雁飞过。
它们会越过重重宫帏，终于看不见。
心里忽然雀跃，鲜活。
像揣着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。
整整八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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