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推想与第三推想的方向相反:假定血酬不变,随着生产收益的减少以至消失,大量生产者将转入暴力集团。
朱德回忆说,(1921年前后)几乎全中国每一省都处在军阀部队的铁蹄下,农民的收成被践踏得一干二净,成了一望无垠的黄土沙漠。
依靠土地生活的农民,为了混一碗饭吃,成千上万地当兵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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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部队溃败了,或者将士兵遣散了,这些士兵就沦为无业游民。
从民国档案中可以看到,数以千计被处决的土匪中,排在第一位的出身便是无业游民,其次是士兵,第三位是苦力,第四位是农民。
其中,无业游民的比例在70以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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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种排序,恰好是生产性收益递减的次序:农民有地种,只要不闹天灾人祸,就可能有一些生产收益。
一旦失去土地或者绝收,只好“以身为业”
,去干苦力或者当兵,干苦力挣的工钱还算生产收益,当兵已经被看作“卖命”
。
如果再失业了,生产性收益彻底断绝,除了朝不保夕的性命之外,无业游民一无所有,被迫以性命博取生存资源,有抢劫能力者便沦为土匪。
在选择排序上,当兵优于当土匪,因为当土匪的前途不如当兵,收入的稳定程度也不如当兵,死亡风险却极高。
我根据关东土匪的下落估算过当土匪的风险,“职业死亡率”
超过38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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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到这里,我想强调一下统计和计算的意义。
从金文到小篆,“贼”
字都是戈下之人抢夺戈下之财的图像。
这幅图景显示出生命与生存资源的换算。
生产或掠夺活动的收益与风险,决定着贼性的强弱。
这个道理不仅适用于人类。
当蜜源紧张,生产成本上升的时候,蜜蜂的“盗性”
也会随之上升。
盗蜜的行为将引发蜂群之间的战争,导致蜜蜂的大批死亡和逃亡。
在足够大的样本中,人类的贼性和蜜蜂的盗性一样,都可以如此统计计算,个别人的道德操守对结果的影响很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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